诗文库 正文
开母庙石阙叙 东汉 · 堂溪典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五十八
汉侍中五官中郎将鄢陵堂溪典伯并,熹平四年,来请雨嵩高庙(案《后汉·灵帝纪》「熹平五年四月,复崇高山名为嵩高山」。注引《东观记》「使中将将堂溪典请雨,因上言改之」。盖误以四年系于五年也,当据石刻为正。)。典大君讳协,字季度。自为郡主簿作阙铭文,后举孝廉西鄂长,早终。叙曰:
于惟我君,明允广渊。学兼游、夏,德配臧、文。殁而不□,实有立言。其言惟何。
秋帆中丞以嵩山三阙铭见寄赋谢 清 · 翁方纲
押庚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三十二
嵩山三阙铭者六,元初延光到熹平。
昔人得三已自喜,几见旧本藏于程(孟阳。)。
王(虚舟。)吴(山夫。)视顾(亭林。)颇增益,独惜牛(空山。)褚(千峰。)图未精。
延光之篆元初隶,岿然鼎峙雄东京。
东阙隶题不著岁,羌无赞述惟氏名。
季度篇因请雨勒,此非季座实伯并。
二室阙端冠二额,半泐字尚留阳城。
其间细隶人不识,盖以韵语骈颂声。
首述尼山追大圣,终以感雨推精诚。
名岳英灵会真宰,嘘云吐润施编氓。
溥优洋溢歌所叶,芊条合颖来滋荣。
冯翊吕常始伐石,祀号奏自堂溪生。
请雨写经一岁事,儒者如此任匪轻。
毕公射策冠天下,笔飞太白泉水泓。
拜宣我皇澍濡泽,维岳峻极绥祜成。
向来毡蜡不到处,忽拨岚雾生光晶。
铭文字出画亦出,阴符月魄环峥嵘。
山精水府不得秘,武梁祠刻何足评。
渊哉孙生为图释,龂龂洪赵谁能争。
往时叶景近之董(《三阙铭》文初见于叶井叔《嵩阳石刻记》。景冬易说嵩及近日洛阳董金瓯相函始手剔之。),烂然敢共誇箱籯。
我为摭捃东观记,蔡邕延笃交回萦。
斗南补遗窃欲附,湖州砭误莫漫惊。
山深迤北最深处,岩霏谷合啼鼯鼪。
赤文绿字傥更得,莫惜竹膜搥瑶琼。
他年中州金石集,定忆蓟北酬兰盟。
嵩阳居士有旧梦,双柏先许酹一觥(予斋有《嵩山汉柏图》,尝以蔡君谟嵩阳居士诗句题之。)。
孙渊如观察购得研山斋旧藏熹平石经残字为题于后 清 · 翁方纲
押先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六十一
我斋借题蓬莱扁,秋盦之梦三十年(丁酉秋,黄小松得汉石经残字,予借摹于壁,因以「小蓬莱」名其閤。)。
尔时追惟砚山笈,四字补自华亭传(此本《般庚》篇多「凶德绥绩」四字,予属友于华亭王氏摹补。)。
今君何幸购此本,砚山华亭印宛然。
义门识是越州石,石家目记陈思编。
稽山藏碑富假阅,蓬莱八石孰后先。
张龙学与王晋玉,想像一二遗星躔。
我斋摹本自此始,盍毛包周熟口涎。
孝于惟孝肆乎肆,往复商订黄与钱。
黄君有儿尚世守,钱生缩本又手镌。
会稽南昌各庠庑(钱梅溪又重摹于会稽郡学,予亦重摹于南昌郡学。),塾童毡拓争丹铅。
毗陵使君雅好古,莘老亭子来廓填。
准以越州原石目,恰与吉日周篆联(君适购得吉日癸巳旧拓本。)。
堂溪日磾系左立,专家那仅中郎沿(洪释云:「《公羊》《论语》后有堂溪典、马日磾姓名。」又云:「《论语》碑有左立二人姓名。」今所见《论语》碑末云「博士臣左立」,下仅辨「郎」字。)。
凤毛麟角偶一见,残圭断臼神仍全。
北海砚山旧跋语,閒轩帖考所未诠。
墨池越海涌空绿,匮纸尚结苔花圆。
何必资州魏公本,更摹永兴东观篇。
他日东州续宝刻,知有尔我同墨缘(时予与君约重勒唐本《庙堂碑》于曲阜。)。
启宋明帝乞假名号 南齐 · 垣崇祖
出处:全齐文卷十七
淮北士民,力屈胡虏,南向之心,日夜以冀。崇祖父伯并为淮北州郡,门族布在北边,百姓所信,一朝啸咤,事功可立。第名位尚轻,不足威众,乞假名号,以示远近(《南齐书·垣崇祖传》,崇祖为朐山戍主拒虏,因欲恢复淮北,启。明帝以为辅国将军、北琅邪兰陵二郡太守。)。
石经跋 南宋 · 张演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二、《全蜀艺文志》卷五九、万历《四川总志》卷三六、《蜀藻幽胜录》卷四、《蜀中广记》卷九一、乾隆《河南府志》卷一○七、嘉庆《华阳县志》卷三九、咸丰《锦江书院记略》卷三、民国《崇庆县志·文徵·县人文》、《宋代蜀文辑存》卷六五
石经本末,丞相洪公论载于《隶释》详矣。洪公所未及者,今粗见于此。唐章怀太子引《洛阳记》注范蔚宗《后汉书》,称石经凡四十六碑,及高澄迁石经于邺,《通鉴》所书为五十二碑。自东汉历魏、晋、宋,数百年间,洛阳数被兵,此碑当有毁者,其迁于邺,乃视《洛阳记》多六焉,疑《洛阳记》未详也。碑制高一丈,广四尺。六经文多,必非四十六碑所能尽者。宋常山公《河南志》称石经凡七十三碑。常山公博物洽闻,欧阳文忠每以古今疑事咨之,《河南》所书,必有据依矣。后周代齐,毁碑以为炮石。方高纬昏乱,两阵胜负之顷,犹需孽妇一观,遂以其国输后周,复何有于石经!则此碑之残缺亦宜也。贞观考古,止得石经数段,其传于今者亦可知其无几矣。蔡邕本传称邕「自书丹于碑」,不知何体书。今世所传皆为隶体。至《儒林传序》则云「为古文、篆、隶三体书法以相参检」,注言「古文谓孔氏壁中书」。以演考之,孔壁所藏皆科斗文字,孔安国当武帝之世,已称科斗书无能知者,其承诏为《尚书》五十九篇作传,为隶古定,不复从科斗古文,邕独安能具三体书法于安国之后二百年哉?汉建武际,杜林避地河西,得古文《尚书》一轴,诸儒共传宝之。一轴已为世所珍如此。熹平距建武又几载,乃谓六经悉能为古文,非事情也。或者邕以三体参检其文,而书丹于碑则定为隶,亦如安国之书传耶?《儒林传序》疑字有误者。初,邕正定六经,与堂溪典等数人同受诏,今六经字体不一,当是时书丹者亦不独邕也。姑识其末,以俟博识之君子。
嵩山三石阙歌 清 · 阮元
押词韵第三部 出处:研经室四集诗卷八
嵩岳三阙同高低,左右离立八尺齐。
启母一阙距其北,太室峙东少室西。
谁其建者汉朱(宠)吕(营),谁其书者皆堂溪(汉颍川堂溪典)。
篆隶诘屈铭句奥,请降云雨生蒸黎。
画图月兔木连理,驾车乘马钩象犀。
阅魏太武周久视,夏暴烈日冬流凘。
二千年来屹相向,厥质粗剥厥色黧。
二室神祠始秦汉,产启已说嵞山妻。
要之阳城本禹地,三涂四载应无迷。
此阙灵祇久呵护,欧赵访古何未稽。
褚峻缩本我早见,兹来策马寻荒蹊。
阙间颇足容二轨,壁垒未可穷攀跻。
周鲁雉阙制可见,雉度(入声)以纼非以鸡(古城阙之雉乃度以雉也雉乃纼同音假借字纼绳也申生雉经以纼自经也自古未见有雉鸟自经者旧说非)。
毡槌拓取墨华黝,宝之无异摹元圭。
更洗奉堂(即泰室之讹)额东石,一行刻字名留题。
神君兴云阙中起,庙墙汉柏春鸠啼。
石经跋 南宋 · 胡元质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六六、《全蜀艺文志》卷五九、《蜀中广记》卷九一
石经云者,恐俗儒穿凿经籍、疑误后学而立也。汉灵帝时,博士试甲乙科,争第高下,至有行贿改兰台漆书经字者。诸儒受诏于熹平,成刻于光和,俾天下咸取则焉。碑高一丈,广四尺。《水经》云:「立石太学,其上悉刻蔡邕名」。《隋志》有一字石经七种,其论云:「汉镌七经,皆蔡邕书」。史亦称邕自书丹,使工镌刻。其书画超诣,要非蔡中郎不能到也。然遗经今存者,体各不同,虽中郎兼备众体,而篇章之富,未必能办于一人之手。传称邕与堂溪典、杨赐、马日磾、张驯、韩说、单飏等正定诸经,意者当时诸儒同涉笔于其间,不可知也。历年多,更变故久,陵迁谷变,煨烬剥蚀之馀,甚至取为柱础、为炮石者。唐初,魏郑公首访求之,十得其一,况于今哉!兹来少城,得坠刻于一二故家,虽间断不齐,然残圭裂璧,亦可宝也。因以镵之锦官西楼,庶几补古之缺文云尔。
汤阴县思贤堂记(熙宁三年四月) 北宋 · 强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五四、《祠部集》卷三三、《永乐大典》卷七二三六
龙图阁直学士会稽陆公,尝为令汤阴。公去爱留,久而民思,思公不得见,辄寓其情于物。凡过公昔所居堂,必徘徊想像,若有所恋而不能去。今令张渐伯,因民之所慕,榜其堂曰「思贤」。去年公解常山帅节,移镇全蜀,过故治邑,邑民欢呼焚香,夹道争拜马首。噫,公之不为邑久矣,虽有馀风遗爱在民耳目,其欢迎而望拜者,未必尽当时之人,犹喜公若是;使其人尽尝亲被公惠,与其方去邑之时,其喜若思,宜如何也?公为诗以道邑民之勤,渐伯并刊诸石。始公能以善政使民思,今渐伯能名堂以慰民之所以思。民之思止于迹,渐伯能思公所以为贤而履其实。茍去而他日过此,安知不能使汤阴人如望陆公于前日也。陆公字介夫,名诜。熙宁三年四月初六日记。
北行日录(下)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七四、《攻愧集》卷一一二
乾道六年庚寅正月一日壬子,晴。使副率三节官从望拜两宫,交贺礼毕,上马与馆伴同入贺。由应天东门步入东廊幕次,中大安殿门九间,两傍行廊三间,为日华、月华门各三间,又行廊七间,两厢各三十间。中起左右翔龙门,皆垂红缘帘。庭中小井亭二,幕次与高丽使相邻,西夏使相对。客省茶酒罢,巳初,锦衣卫士又益以青锦袍五十馀人,列立大安门庭下,百官排班朝日。太子为班首,四拜,约近三百馀人。既罢,客省引使副由月华门随百官班入贺。太子锦褥四,镇以银猊,出众班中立。次宰执亲王,次有十馀人,皆金带紫袍。使副立西偏,肃与子澄亦在此列,意是以馆伴之故,不然郎官卿监不应如是之少也。其后又有二百馀人。预宴者,除亲王宰执四十馀人,馀皆贺毕先退。讫事凡五十七拜,五次舞蹈,二十五拜。初入班并三次上御酒,各再拜上寿罢,喝「与卿等同庆」。又四拜。劝寿酒两次,共四拜。初登殿就坐致语。宴罢,各两拜。酒七行,第一行宣劝在坐,两拜。第二第四第六行独劝使副,各两拜。每宣劝必先离位而立,笏,受盏赴坐。宴罢谢恩,拜于殿上,又拜舞于丹墀而退。进御酒时却不起立,馀皆如本朝之仪。卫士甲卒如入见时,殿下砌䃈两道,鎗子郎君紫衫幞头,执柱斧,佩弓矢刀剑,面殿分立,凡五十人。闻柱斧中藏鎗刃,皆军官子弟也。大安殿十一间,朵殿各五间,行廊各四间,东西廊各六十间。中起二楼,各五间,左曰「广祐」,后对东宫门,右曰「弘福」。后有数殿,以黄琉璃瓦结盖,号为金殿。闻是中宫,殿上铺大花毡,中一间又加以佛狸毯。主座并茶床皆七宝为之,卓帏以珍珠结网,或云皆本朝故物。卓前设青玉花六朵,看果用金垒子,高叠七层,皆梨瓜之属。其次皆低钉细果,傍设玉壶以贮馀酒。未至时,覆以真红绣衣。既坐,八人皆公裳舁以前,分两翼却行以退。榻前服玉带者八人,太子许王对坐,次二丞相,馀不知何人。其后各金带者六人,使副与左右丞相对,在玉带之南,稍后。自金带以下,皆用银器。榻后照屏画龙如本朝,顶为大金龙盘其上,馀十间皆结罳,顶小拱,三层,皆以金为小龙,间置其中,曲折皆钉以绣额壁柱衣。绣帏中各有龙,又有金香猊、金龙山各二。露台三层,两傍各为曲水,石级十四,最上层中间又为涩道,亦覆以毡。上寿酒时,太子独至涩道下,捧杯以进者三。山棚起十一峰,号仁寿山,山下栽松柏,并装桃李各十馀株,大狮象各一,背负七宝,又以䌽索系棚之前,为小狮子二以蔽其杙。弘福、广祐之前,又各为䌽楼三间,三节人宴东廊下,高丽使次之,西夏使与对。二国三节人虽预宴,不拜于庭。其馀廊屋皆垂黄沿帘,伏甲其下。殿前都副点检完颜仲、乌古伦元忠二人各执柱斧,率其徒十人立御榻两傍,东西向。榻后近侍八人,各执其物,终席不见宦者。每上国主酒,系宣徽使敬嗣晖等互进,以金托玳瑁碗贮食,却只覆以金扣红木浅子,令承应人率尔持进,其礼文不伦如此。乐人大率学本朝,惟杖鼓色皆幞头,红锦帕首,鹅黄衣,紫裳,装束甚异。乐声焦急,歌曲几如哀挽,应和者尤可怪笑。宴罢归馆。
二日癸丑,晴。张铉赐分食,徒单通赐酒果。分食二盘,一盛大肉山,以生葱枣栗饰之,其中藏一羊头。一盛茶食、糖糯粥、粟饭、麦仁饭,皆以枣栗布其上。晚大风作。
三日甲寅,晴。风益甚。赴花宴于大安殿,大率如元日。加酒二行,五行后四䟆,国主先起,百官出就。簪花剪䌽为之,惟栾枝甚异,或四或二,长二尺许,花为杂色,状如锦带,翘起幞头四角,后垂柳四枝。是日风既暴狂,几不可行,花叶飘坠者往往有之。少顷六䟆,国主复坐。又四行而罢。是早见黄土罢道中,由左翔龙门出应天中门,折而车向,知国主以元日谒原庙云。
四日乙卯,晴,射弓宴。张倬赐生饩,高蕙赐宴,完颜高赐酒果,完颜仲雄押宴。仲雄于进趋酬应一无所能,手有雕青细字,盖以射选借官而来。射虽不能命中,而善于发矢,人多服之。酒七行,各分位换窄衫束带,将出射,宰执遣右司张汝弼传语,问俘掳人事。既退,使副及馆伴射弩,仲雄射弓。射垛设庭下,上画火珠,夹以小飞鹤二,下画一䌽架,以承射帖,夹以大立鹤二。绿竹数竿,帖上初为银碗五,每头二矢,少顷加四花二矢。押宴、馆伴、国信使副、知閤五人以次执一矢,起揖以射,皆坐胡床。庭下分列锦衣金帽卫士五十人,乐人立其左,又卫士一人为押宴执弓矢,二人为馆伴过弩,一人端箭,二人立垛侧喝箭。射每中,则面厅伛立,撒手报覆。乐使喝打著,即乐作,否则以抬捺后手见晓。初中时,先望阙拜赐,卫士以元矢穿所中银楪,引赐物过其前就坐,共饮。胜者酬酢必遍,然后复射。楪子重三两,中角花者随所中而得,中的者举九楪得之,以其一与喝箭者,初中亦如之。使副拜赐之后,但欲成礼即已。伴使志在于得,抵暮不肯休,屡谢止之,方已。两厅过弩者各以二楪酬其劳,易衣就座,又二行而罢。倬口宣云:「远将庆币,来会春朝。方休徒御之劳,宜有饩牵之赐」。蕙云:「长途远届,使事告成。将观射御之容,宜示宴私之宠」。高云:「已成使事,将向归途。宜有珍颁,以彰宠遇」。
五日丙辰,晴,入辞仁政殿。客省茶酒既罢,引使副欲入,而閤副云:「合自下入辞」。遂复回幕次,乃引三节人拜赐宣明门外,次引高丽、西夏二使及使副至隔门外。夏使已出,丽使方辞。少俟,至丹墀下,面西立,俟通班面殿方拜,喝有敕,两拜,又喝赐衣带鞍马疋段等。叉手左跪受赐,以赐目纳怀中,就一拜舞蹈,五拜,再喝赐酒食,又五拜,升露台。少立,舍人两行,各三人,齐揖以入栏子内。副使躬身,使少前拜,跪受书。却行,与副使齐立,躬身俟传示讫,复退行三步,左下丹墀,再面殿立,躬身听喝好去。由右而出,赐茶酒五行于馆,韩钢押伴。
六日丁巳,晴。先发粗车行,使副率三节人同馆伴出至燕宾馆,赐宴。完颜元赐酒果,完颜宗安押宴,仍差安德德裕送伴。尽借回程,私觌泛送从之。车马欲行,安德方呼其家人以细车般所得还家,如木绵之类,复载至汴京,滞留至晚方行。燕山本召公所封,秦灭燕,以为上谷郡。武王封尧后于蓟,即蓟县也。二世时,韩广自立为燕王。项氏封臧荼,高帝封卢绾,皆都此。太行、燕山、大防山绵亘千里,隐然一都会。金又以宫室侈大之,古所未有也。又改曰「大兴府」,其守为尹。车行六十里,更尽,宿良乡县。
七日戊午,晴。五更,车行八十里,涿州早食。又六十里,宿定兴县。
八日己未,晴。五更,车行六十里,安肃军早食。又四十里,宿保州。
九日庚申,晴。阴风,有雪意。四更,车行七十里,望都县早食。又行五十里。道中看大龙桑、小龙桑,宿中山府。
十日辛酉,晴。四更,车行五十里,新乐县早食。又行七十里,宿真定府。道傍老妪三四辈指曰:「此我大宋人也,我辈只见得这一次,在死也甘心」。因相与泣下。
十一日壬戌,晴。赐宴,张汝说口宣云:「复将使指,少憩中途。宜示宴慈,以光行色」。又云:「使命改辕,价藩弭节。宜颁宠赐,增重皇华」。同知真定尹田钟吉押宴。
十二日癸亥,晴。三更,车行六十里,栾城易驴马。三十里,饭赵州城角。树上有芦席裹一人,云是强寇李住儿,自炀王时作梗,劫人妇女,以要财物。至是以弓弦断,为弓手所捕。挑脊筋挂树上,死矣。直候支到赏给,方取下埋殡。又六十里宿柏乡县,与去伪以马前行,再读光武碑。
十三日甲子,四更,车行六十里,饭内丘县。天明雪作,至晚方止。又四十五里,宿邢州,北门曰「拱德」。
十四日乙丑,霿子下,天明开霁。四更,车行二十五里,至沙河县易驴马。又三十五里,饭临洺镇。食后,与去伪马行四十里,宿邯郸县。雪后尘清,尽见太行山色。邑中沿街作灯洞,颇可观。
十五日丙寅,晴。车行七十里,磁州早食,灯火尤盛。出门粗车有折轴者,随使副乘马过漳河登车。六十里至相州,使副复上马入城。灯洞不如磁州之多,而工巧过之。秦楼街尤繁华,自北门至南门,约七八里所,士女多靓妆拥观。有食店挂一灯,上为胡羊,中横一瓠,下为经一卷。盖河朔人语音以羹为经也。宿城外安阳驿,把车人言去年十二月方差使一番,为年时被蒙子国炒。旧时南畔用兵,尽般军器在南京,今却般向北边去。三月中般用牛三千头,般未尽间,被黄河水涨后且休。问驴马价,云:「驴上等有直四十千者,马更高贵。旧时家家有马,炀王南征尽刷去,不知几万万匹。后来都是行归,而今又殃我等贵价买」。问绢帛价,云:「好绢每疋二贯五百文,丝每两百五十文(并六十陌。)」。又有云越王不平,其弟为储国主,曾以女小底十人赐之,逊谢不受,云:「他日生出孩儿来,亦无用处。蒙古国作梗,太子自去边头议和,半年不决,又且归。今又遣莫都统提兵去」。军子云:「我辈三四口,种少麻豆,足了得吃。旧时见说厮杀都欢喜,而今只怕签起去,彼此休厮杀也好」。又有云:「我见父母说生计人口都被他坏了,我辈只唤他做贼。应河南北钱物都般向里去,更存活不得」。
十六日丁卯,晴。四更,车行三十六里,饭汤阴县。又七十五里,宿浚州。安德暮夜叩门送私觌。
十七日戊辰,晴,风。三更,车行二十五里,三角路上换驴马,一路可入滑州。又四十五里,武城镇早饭。马行至黄河,去程所行李固渡口以冰泮水深,柴路不可行。又稍上三四里,先横过中潬上,入水牵挽数里,抛过南岸,待车船至方行。循河至浮桥边扫岸,又行荒草陂泽中四十五里,宿胙城县。
十八日己巳,晴。三更,行四十五里,饭封丘。短墙为城,人烟牢落,便远不及河北。日未午,又行四十五里,抵东京。北郊青城侧亭子换马具衣冠。所过柔远馆,但有断垣败屋。入顺常、玄武二门,二门之间过五丈河菜市桥。夷门山巷口百王宫,乃炀王毬场,亲从第一指挥,旧日御龙直也。由竹竿巷口斜街入第二门,土市,马行街,皇建院巷,德胜桥。转太庙巷口东行,相国寺。出御街,历廊屋三十间,过榷货务。又廊屋七十间,中有小门,是国子监。前后御廊尚多,不知其数。投西穿门,由旧路入驿。
十九日庚午,晴。收银绢十疋两,赴宴。完颜元赐宴酒果,南京路都运梁銶押宴。宴罢,行四十五里,宿陈留县。
二十日辛未,晴。车行六十里,至雍丘县早饭。临川驿又六十里,渐行汴河中,宿拱州襄陵驿。城外客旅往来,人家颇多。入城旧有桥,河流既断,筑堤以行。子城内旧是州衙,今以屯军。有三个千户,约有千二百人。
二十一日壬申,晴。四更,车行六十里,饭宁陵县永宁驿。又六十里,宿南京。甲士数十,甲马百夹道而陈。城门去驿稍远,马如来时之数,而行甚疏,意屯军亦不甚多也。是日日有四背气,又白虹贯日,日在壬癸,荆生言其应在北。
二十二日癸酉,晴。四更,车行四十里,饭谷熟县。又三十五里,沙冈换驴。又四十五里,宿下邑县会亭镇。
二十三日甲戌,晴。四更,车行七十里,饭亳州永城县。又六十里,宿柳子镇。闻有天使往山东签兵,人不肯从执,天使杀之。
二十四日乙亥,晴。车行四十五里,饭宿州临涣县蕲泽镇早顿。又四十五里宿宿州。汴河底多种麦。
二十五日丙子,阴晴。车行六十里,饭蕲县静安镇。又六十里,宿灵壁。夜微雨,作即止。
二十六日丁丑,阴晴。三更,车行八十里,饭虹县。又八十里,宿青阳镇驿。
二十七日戊寅,晴。四更,车行八十里,饭临淮县。过县即见龟山塔及淮山,一行已不胜喜跃矣。又六十里,宿泗州。自临淮,即依淮西行。
二十八日己卯,晴。先发递担粗车,即上马出城,使副入草馆。同去伪先乘马至河岸,舟至,首见季舅、洪子度、唐季润及吕葵、张吉来,收家问,喜极涕下。顷之,俟行李装船了,却具衣冠入草馆,俟使副茶酒毕,辞送伴即行。是日大风拍岸,良久方到盱眙。谒胡漕、龚守不值,见王御干,取所买物。谯提辖、司马尚书伋、姜叔永、司马季闻、张伯淳皆往来交谒,后纲官属也。宿淮岸。
二十九日庚辰,微雪。早离盱眙,过龟山,以新制行淮。大风不可进,宿淮岸,约去龟山数里。
三十日辛巳,微雪。天明欲舟行,风又大作,力行而前。过渎头数里,风正北,驾浪益急,又止宿。
二月一日壬午,午后风力稍平,众舟齐行。迫暮,仅能入洪泽,舟人交口相贺。昔蒋鲁公开运河六十里以避长淮之险,所活不知几人。中间欧家渡最浅,使人往还,非借潮于神不可行。官司惮开河剥载之扰,创议行淮,使舟才四往返,无不惊虞。此行至三宿淮上,波涛舂撞,有鱼腹之忧。鲁公,今丞相曾祖,为发运使,将入奏计,自洪泽至龟山,率一二里辄凿一井,以测地之土石。既得请,遂开运河。前辈用心至矣,可轻改乎?
二日癸未,晴。过淮阴。夜过楚州。
三日甲申,晴。过宝应。
四日乙酉,晴。过高邮。
五日丙戌,雨。以沿路水涩,寸进甚艰,夜宿木铺坝里。季润过仪真,俞县尉(茂先)相见甚款。
六日丁亥,雨,晚晴。昨晚以礼物船与前船舳舻相触,毙一篙人,至召伯埭,使副捐金使瘗之。晚过扬州,是夜礼物船为暗桩所败,漏发而人不觉,同行杨、刘、罗三人蒙被登岸,舟已沈矣。抵瓜洲宿。
七日戊子,晴。渡扬子,宿丹阳馆下。侍季舅同去伪见陈待制及魏子智。其内子展参贺,执礼甚恭。金山印老相见渡船中。
八日己丑,晴。城中水涩,良久方出门。夜过丹阳县,及吕城闸。
九日庚寅,晴。天明过奔牛闸。午后过毗陵。
十日辛卯,晴。天明抵无锡。使副谒蒋丞相罢,即行。喻郎中访及。任富来,知诸舅来迓,夜宿枫桥。
十一日壬辰,晴。过平江城外。午后过吴江。久苦浅涩,至是大风驾太湖水入港,张帆而行。陈表兄、张子家、丁表兄、胡子渊相见。
十二日癸巳,晴。天未明,到秀州。同去伪寻见王江阴。值送女陈宅未归,见直甫于卧内。谒郑景元判官同年,不遇。已闻仲兄见次,到廨宇一观。出门,李同年主簿相见于邮亭,王表弟泽同行数里而归。读江阴奏状,无不击节称叹。夜过崇德,抵长河闸。
十三日甲午,晴。天明,起见诸亲。午后过临平赤岸,晚泊闸头。使副入仁和馆,受传宣,赐银合茶药,因出所撰还醮青词。宿税务下,发家书附递。
十四日乙未,晴。使副上马赴朝参,船入北关,以小舟般载归舅家。一见至亲,喜气自倍,而归兴益勇矣。是夜与诸亲剧饮,醉甚。仲舅有词,走笔次韵二阕。
十五日丙申,晴。侍季舅同去伪谢曾知閤不遇,又谒范丈,甚款。
十六日丁酉,晴。士颖弟摄萧山尉,别去。胡春自婺女来。收景山兄书。饭后出谒吴太博、胡给事、陆寺丞、陈大谏、薛国正、芮司业、张少卿、林编修、尤宗丞,始闻铜坑之议。
十七日戊戌,晴。谒闾丘监丞,欲问坑冶之详,不值。同去伪、智叟侍叔舅、陈表兄以小舟见陆子山,留饭而归。赴景孟舅晚饭,被酒先归。
十八日己亥,晴。饭罢,赴梁参政呼召。客次遇蜀士郭倅(甲、)冯太丞/(仲夷。)十九日庚子,晴。吴太博、卢监簿连日招饭,皆力辞之。治叠行李。雨作,买船。
二十日辛丑,小雨即晴。诸亲作醵,泛湖五十馀分,以水浅不可傍岸。盘旋湖中,抵暮醉归。
二十一日壬寅,雨。赴范丈晚饭。
二十二日癸卯,雨。侍仲舅往延祥观醮筵。同上中节两焚香致敬。斋罢,各散。与去伪小舟自涌金门归。先遣承局吴盖行,发家书。
二十三日甲辰,雨。先发行李下船,两返方毕。使吕葵、张吉宿舟中,期以来早启行。以舅家挽留,又展一日。
二十四日乙巳,晴。去伪生朝,仲舅与诸亲同作庆,偷閒谒李恩州,授般运法。是夜大醉中拜辞诸亲。
二十五日丙午,晴。早作襆被,辞舅家。轿行七十里,出暗门,由赤山出六和塔下,至庙山登舟,宿富阳。雨作。
二十六日丁未,晴。雨作复止。风逆,寸进。至三江口。东风微动,方理帆,忽西风再起,甚劲。力挽至桐庐,凡行九十里,过青溪。
二十七日戊申,晴。东风,张帆过鸬鹚原、钓台,下伴伯原。风止,过乌石、大浪滩,十五郎滩。大浪最可畏,虽以水涨不见滩碛,而岐头水怒,良久方上。居民以小舟来助剌船,什伍为群,以舟轻止用一人。方当湍流,忽随篙坠水,观者胆落,而少年善泅,如履平地,复登舟助力,犒以百钱而去。宿东馆,凡行九十里,去严州二里。
二十八日己酉,雨大作,午间加以西风,水又盛长。舟人疲于牵挽,屡止复行。晚,雨止风静,行至乌岐滩下,宿小港中,才行三十馀里。
二十九日庚戌,晴,风亦止。但以水涨寸进,遇一岐,辄移时方能冒险以进。悬崖飞瀑,所在见之。虽快览胜处,至凌犯怒涛,亦可骇也。所过白雁二岐尤暴怒,又过横流数处。夜同众舟宿桑林间,隔岸望乡头,终日惊险劳动,止行三十馀里。夜水益长,至五更方少退。
三十日辛亥,晴。舟子早起候望,前路黄泥岐,不可上。复回数里,寻路避之。溯流行乱林间,半日方出大溪。晚至兰溪,先以劄子与李尉(由)恳雇五夫。李以庚辰登科,其子遂夫又癸未同年,便访逆旅,继往见之,宿客舍。
三月一日壬子,风雨。早起束装,饭后李尉来访,即行。又饭竹马馆。晚到婺州,首见赵金华(子涛)不值。径入郡学直舍,省景山兄,周教授(汝能、)雍无锡(希稷)相访。周与景山兄同官,雍同舍也。借周直舍安泊,少选侍景山兄过周之五柳堂。堂本萧侍御振所建,诗牌尚多,尽得双溪之胜。王察推(楠)亦来访,同饮剧谈,至二鼓方归。
二日癸丑,雨。侍景山兄见李使君(衡,)留来日一饭。客次遇解节推(延运。)是日,景山兄、周、赵、雍、王醵就五柳相招,早饭,又坐养原堂,无尽藏。台人陈文学(愿,)周之故人也,同坐。解推又约晚饭,六人径自五柳赴之。李知录、张义乌同集于酉退轩,琴棋投壶,坐客皆醉。李纠又约来日早饭。
三日甲寅,雨。侍景山兄同周教授谢李使君。客次遇唐正字(仲友,)遂复还无尽藏。同出梅花门,过浮桥数里,迓苏仓峤,归见唐正字。归学,发五担付张吉先归。侍景山兄赴李纠饭,坐清远楼,景物尤胜。同会七人,解、张、雍、王。酒三行,李守速客,即往赴之。刘判院(藻、)陈子厚同集。小候,自公堂坐半政堂,劝酒移忠堂。酒罢,刘先归,余四人复过五柳手谈清饮,夜分乃散。
四日乙卯,阴晴。微雨间作。早别景山兄,即行三十五里,饭摩诃样。又行数里,遇丽水林丞良过婺鞫狱,相见逆旅。宿杨公桥,永康界首,行八十里。
五日丙辰,晴,过永康数里,饭。至李溪,遇承局持家书来接,晚过黄壁。
六日丁巳,雨。过缙云,邑官相迓,皆谢之。独见李同年,又送过大溪而别。县得四夫,又荆山寺四夫,轮番舁轿。冒雨登冯公岭,至天宁寺已昏黑。仲兄、器之、仁甫、不愚、元声、淳、张子质相接。先行还家,拜二亲灯下。上下无恙,欢声相闻,喜可知也。
记石经与今文不同 北宋 · 黄伯思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东观馀论》卷上
临汉石经与今文不同者殊多,今略记之。《书》:女毋翕侮成人(今本「女无侮老成人」。)保后胥高(保后胥戚。)女永劝忧(汝诞劝忧。)女有近则在乃心(今「近」作「戕」。)女比犹念以相从(今作「汝分猷」。)各翕中(各设中。)尔惠朕曷祗动万民以迁(尔谓朕曷震动。)天既付命(今「付」作「孚」。)曰陈其五行(今「汩陈」。)严恭寅畏天命自亮以民祗惧(今「亮」作「度」,「以」作「治」。)怀保小人惠于矜寡(今「人」作「民」,「于」作「鲜」。)毋兄曰(无皇曰。)则兄自敬德(「兄」作「皇」。)旦以前人之微言(今作「徽言」。)是罔显哉厥世(今「哉」作「在」。)文王之鲜光(「今作「耿光」。)通殷就大命《(达殷作大命。)论语》:意与之与(今「意」作「抑」。)孝于惟孝(今「于」作「乎」。)朝闻道夕死可也(今「也」作「矣」。)是鲁孔丘与曰是知津矣(「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扰不辍子路以告子怃然(扰而不辍。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置其杖而耘(今「置」作「植」。)其斯以乎(其斯而已矣。)譬诸宫墙(今「诸」作「之」。)贾诸贾之哉(今「贾」作「沽」。)又《论语》每篇各计其章数,其最后云「凡二十篇,万五千七百一十字」。又记诸家异闻之语,若曰:「『在于萧墙之内』,盖、毛、包、周氏」。于今《论语》无盖氏、毛氏书。此石刻在洛阳,本在洛宫前御史台中,年久摧散,洛人好事者时时得之,若骐骥一毛,虬龙片甲。今张焘龙学家有十版,最多;张氏婿家有五六版;王晋玉家有小块。洛中所有者止此,予皆得其拓本。《论语》之末题云「诏书与博士臣左立,郎中臣书上,臣」,下皆缺,当是著书者姓名,或云此即蔡邕书,姓名既亡,无以辨之。独刻者陈兴姓名甚完,何其幸欤!又有一版《公羊》,不知谁氏所得,其末云「溪典、谏议大夫臣马日磾、臣赵域、议郎臣刘弘、郎中臣张文、臣苏陵、臣傅桢杂(「杂」未详。)下」。「溪」上缺,「溪」上当是「堂」,谓堂溪典也。此盖鸿都一字石经。然经各异手书,不必皆蔡邕也。三字者不见真刻,独此一字者乃当时所刻,字画高古精善,殊可宝重。开元中尝藏拓本于御府,以「开元」二字小印印之,与法书名画同藏。盖唐世以前未录前代石刻,独此见收,其可宝如此。